律师，当我们面对周围的不确定性

作者：李牧之，公众号：lmz-law。

原题：律师，在这个不确定的世界中。

有同行这样抱怨工作辛苦：诉讼律师跑断腿，非诉律师坐断腰。

但现代科学已经证明，单纯的体力劳动和单纯的脑力劳动，通过睡眠、休息就能够得到恢复。而不那么“单纯”的律师工作的真正的痛苦在于：

焦虑。

见过未经慎重考虑、反复斟酌，贸然起诉而败诉的事例，也因为忙碌没有在开庭前反复熟悉案卷而犯过错误。即便足够重视每一个细节，瞬息万变的庭审仍然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。

“没有小案子，只有小律师”，做任何案子，都掉以轻心不得。

诉讼方案确定在一纸诉状的过程是纠结和痛苦的：既要写清案件事实、合理地引导法官的观点，内容又不能写得过多、限定过死，避免庭审时没有回旋余地；有时会得意于己方在整个证据链和事实逻辑上的优势，有时又为个别证据的瑕疵和由此可能会产生的争议焦点而患得患失。

诉讼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太多，甚至法官自身的原因有时也会影响判决结果（虽然这只是少数情况，即便是近年新闻报道了越来越多的“错案”，但其之所以能够成为新闻，本身也说明了其罕见），但对案子最终担责的却是律师。

? 一方面，当事人作为亲身经历者，对所经历的案件事实，天然形成了极高的期待：我是正义的一方，案子必然能赢。

? 另一方面，由于法律关系属人为拟制，事实意义上的“真相”并非法律意义上的“真相”。并且，当事人在交易过程中运用证据的随意性，以及证据内容本身作为符号的模糊性、歧义性，造成了法律关系的不确定。

这就导致律师代理案件时尴尬的处境：

若判决结果符合当事人预期，不过是通过常规的司法流程实现了正义而已；

而如果结果达不到预期，很有可能会被归因于律师的业务水平问题。

在这种压力下，有极少数律师，在输掉案子之后，为了推卸责任，会向当事人解释为法官的水平和廉洁性存在问题。这造成了司法公信力的恶性循环，对律师执业本身也是不利的。

不确定性造成了怀疑、希望与焦虑，所以我有时会将自己的工作总结为“贩卖焦虑”。

焦虑本身是有价值的，可以确保谨慎，不犯错误。但焦虑又并不能防范所有可能发生的风险，错误总是会出现的，思维、逻辑本身并不能穷尽所有的现实情况。并且，作为不良情绪，长期处于焦虑状态对身心都是有百害而无一益的。

因此，放下对于事务性、重复性工作的压力与紧迫感，将焦虑用于真正值得付出焦虑、思考的创造性工作上，确保在关键时刻保持警惕，并且在犯错之后有足够的能力去弥补，而在平时保持一种松弛与舒适的状态，对于律师执业与提高生活满意度，才是真正有价值的。

想要做到这一点，需要的是时间、经验、阅历的洗礼，更需要勇气、认知和判断力，而决不是一个当下就能解决的问题。